初访王连坤主任是在2016年11月,才聊了几句,就有患者推门而入,“抢走”了主任的时间。那之后,主任一直忙得席不暇暖,不是在检查室,就是在去检查室的路上,连午休时都记者没能见到人,展开一次完完整整的采访。不得已,记者转向其他人旁敲侧击,没想到这样一来,竟然发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胃肠科医师来。
“医疗服务水平的提升主要还是依赖医疗技术的突破,而医疗技术的进步过程常常要以五年十年为时间单位,比之等待,她选择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。”——院长曹培华
2016年,欧亚肛肠医院全年未发生一起大肠肿瘤误诊漏诊事件,其中,胃肠科主任王连坤最直接地出了一份力。对于她来说,医生能走进社区、走上街头的机会有限,最重要的,就是让找上门来的患者得到有效治疗,无一漏诊。
天津市大肠肿瘤筛查第二周期从2015年开始,而王连坤主任重视这种恶性疾病的时间,从各种意义上来讲还要更早。通常胃肠检查,发现占位性病变后再进行肠镜检查并做活检,确定性质,而王连坤主任自问诊环节,就开始从细枝末节中抓取病症的蛛丝马迹,经她诊断的患者去做肠镜检查,不管是肠肿瘤还是炎性肠病、消化性溃疡,基本上没有判断错误的。
为能达到这样的水准,作为一个胃肠科医师,她先后专门进修了内科和心电图,自学的科目更是不计其数,在工作中和中医医师多有探讨切磋,以便把多学科的知识融会贯通,应用于胃肠疾病的诊疗中。
她不是肿瘤专家,能做到的就是防患于未然,而提到预防,就不能不提肠息肉。业内人士都知道“80%的大肠肿瘤都是由肠息肉引起”,但普通患者并不知道,王连坤主任每遇到一个这样的患者,就要苦口婆心地为对方详细讲解。相同的知识每天在不同患者面前重复,她似乎从来不觉得厌烦。 她认为“上工治未病”,科学预防是最好的治疗,医生在门诊咨询就是要多给患者讲解一些知识,尽可能多地解答他们的疑问。
王连坤主任努力的成果是看得见的,这不仅仅体现在数据上。一位肠癌初期患者在她的劝说下带自己的弟弟来检查,果然发现了肠息肉,王连坤主任松了一口气,这意味着,又一个患者能够避免肠肿瘤的侵犯。
“有次我犯胃病去找王主任看病,半路上有人告诉我主任头一天生病了,我当时想,回去吧,反正也没人,谁成想,在电梯里遇见了拄着拐杖的主任。”——王连坤主任的一位病人
上山下乡,是那一代知青不可避免的命运,年轻的王连坤也被安排去了北大荒插队。 现在描述北大荒的影视剧很多,但只有真正在那里生活过的人,才能真正体验到那种寒冷与惊险。
当地夏季气温在零下10℃左右,到了9月份时,当地就开始下雪了,冬天最冷时气温到零下40℃以下,饶是穿着厚棉裤,也抵挡不了无处不在的寒气。王连坤在劳动中伤到了腿,养得差不多就下了地,继续投身荒地改造,似乎全然不受病痛困扰。70年代末,知青陆续返城,王连坤借着这个机会考上了天津卫生学校,然而,病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下了。
多年来,王连坤主任一直有个每逢天寒天阴腿疼的毛病,但是别人不知道,她自己也没放在心上,只当是上岁数的通病。直到有一天,王连坤主任终于在家里站立不住,摔倒在地,被家人送往医院检查,才发现她患上了股骨头坏死。接到主任手术的电话,院方本以为下面一个月的胃肠科接诊挂号数量都需要进行调节了,然而没想到,王连坤只休息了短短的一星期,线还没有拆,就拄着拐杖回到了医院。
医院胃肠科有三位专家,但常驻坐诊主任只有她一个,这也正是她动了手术都在家里呆不住的原因——还有太多的病人仍在病痛中挣扎,等着她伸出援手。“病人也等了一上午,丢下他们我怎么忍心。”这样的话她说了太多次,在解释自己没有吃午饭的时候。
其实,被病人发现带病上岗那次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,医院里的人们都习惯了她的任性和固执,但对那位病人来说,王连坤主任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在他前面的背影,他大概是忘不了了。
“我以为做医生的,大多看惯生死,尤其是这种从业几十年的老大夫,但是那次,我看见主任哭了。”——胃肠科医助
在胃肠科的诊室窗边,摆着一溜大大小小的绿植花盆,生机勃勃,将那一方小小的窗户点缀得天然烂漫,治愈了患者们焦虑不安的心。
胃肠科的人都知道王连坤主任喜爱花草。她每个月休不了几天假,一旦放假,就去花鸟市场转,家里和医院已经摆满了她精心照料的各种花卉。她也喜欢小动物,医院曾经附近有几只野猫,每到下班的时候它们就会出现,围在王连坤主任的身边,卖萌讨食。但是她从未动过将小动物们接回家里养的心思,因为她知道小动物寿命不过十几年,自己受不了与它们的分别。后来,那几只流浪猫就消失了,据说是主任为它们分别找了领养。
心软如她,每天却要面对最真实的人间疾苦。
患者往往拖延到病情严重才会想起看病,这是一个问题,她的诊室外每次都是一群面色憔悴、无精打采的患者在排队,路过的时候,有时还能听到患者难忍痛苦的轻声呻吟。她从诊室出来去检查室的话,都会抽出几句话的时间简短地安慰一下患者,给等得心焦的患者们一颗定心丸。
看不起病,是另一个主要问题。遇到经济困难的患者,她会想办法帮患者争取一些治疗减免,给他们筹划最经济的治疗方式,然而她能帮到的人总是有限的。一次,有对外地来的下岗夫妻来找她看病,家中有负债,病情比较严重,但也不是无法可医。然而就在主任从去商讨微创减免的这短短时间内,夫妻两人消失了。王连坤主任找遍了候诊大厅也没再看见病人,医助见她着急的样子便安慰她:“大概是病人觉得减免了也治不起,偷着走了吧,这种情况很常见的。”
话音才毕,她看到王连坤主任怔了片刻,眼里落下泪来。
心软并没有成为王连坤主任行医的累赘,反而自然而然地化为仁心,让她同情病人、善待病人、帮扶病人。“不想看到患者再受疾病折磨,不想看到生离死别。”——就是这样最单纯的心思,使她在救死扶伤的路上始终如一,越走越坚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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